作者李越

编辑重点君

1962年9月12日，得克萨斯州休斯顿的莱斯大学体育场，美国总统肯尼迪向4万名听众发表了著名的登月演讲，标志着人类登月的伟大梦想正式出发。

"我们决心在这十年内登上月球，并非因为它们轻而易举，而正是因为它们困难重重，挑战我们，但也激励我们前进的动力源泉。"

在当时，这是一场违背民意的豪赌式的决策。多数美国人表达了反对的态度，因为预算的庞大规模，让人感到吃不准，而这些钱本可以用在地球上，解决一些迫切的社会问题。在1965到1966年的高峰期，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预算占到了美国联邦总预算的4.4%，这一比例甚至高于今天的美国军费。

历史的吊诡之处在于，阿波罗计划的巨额投入，最大收获并不在太空。它没有把人类带入星际时代，但它为了解决登月难题而被迫点亮的科技树，却帮助开创了整个数字时代。

我们今天所享受的互联网、智能手机和生成式AI世界，都建立在NASA当年的那场豪赌之上。

1962年，为了满足登月任务的制导计算机需求，麻省理工学院的实验室成功说服NASA放弃当时成熟的晶体管技术，转而选择了一种全新的、极不稳定且极其昂贵的尖端技术——集成电路。

NASA 成为了这项技术的全球唯一买家，通过巨额订单和严苛标准，促进芯片的良品率在七年内提升了1000倍，价格从每块1000美元降低到15美元。正是在为阿波罗项目服务时，仙童半导体的戈登·摩尔创造了著名的“摩尔定律”。当阿波罗11号登月时，NASA 购买了全球60%的芯片。

时光跳转到2012年，来到加州太浩湖，哈拉斯赌场酒店的731房间。

64岁的杰夫·辛顿，一个不服输的学术边缘人，坚持追求神经网络的前沿技术，现正在拍卖自己仅拥有三个人的公司。几个月前，他和团队使用两块英伟达游戏显卡（GPU）和AlexNet模型，夺得了ImageNet大赛的夺冠，通过将图像识别错误率从26%骤降至15.3%，成功点燃深度学习革命的火种。

此刻，房间里聚集了科技巨头的代表：谷歌、微软、DeepMind等国际知名公司，以及中国唯一的代表：百度。

2012年的中国互联网，O2O、团购、移动社交才是最火热的赛道。所有人都在热议商业模式和流量变现，资本如火如荼。人工智能，这个曾两度经历寒冬的词汇，在主流视野中甚至不如P2P来得炙手可热。

百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场决定未来十年的“技术赌局”上？作为中国最大的搜索引擎和人工智能公司，百度具有在技术创新和产业发展中的核心竞争力。

要理解百度这次“早起”的意义，就需要理解60年前NASA的那场豪赌。肯尼迪选择登月，是因为它困难重重，需要克服种种技术和经济挑战。百度选择AI，是因为看到了那扇窄门背后，通向的是下一个时代的广阔天地，沉重的责任和无限的可能性。

这个问题的答案，就是百度AI战略的原点。

孤独的窄门，一个微小的入口，却承载着沉重的秘密。

2012年，百度的净利润首次突破100亿人民币，这标志着这家PC时代的搜索霸主的财富和影响力达到了新的高度。但是，这家曾经的互联网霸主正面临着移动互联网的巨浪，商业世界的巨大变革呼之欲出，这让百度陷入了一种“迷茫”。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“明线”上，它必须应对一场迫在眉睫的战争。

2014年，李彦宏在内部信《改变，从你我开始》中，发出了激情的呼吁，要求团队展现“狼性”，淘汰“小资”。他并不是Concerned about profits,而是因为“投入不够”而感到焦虑。这封信后来被外界解读为百度进军O2O、外卖、团购等地面战场的动员令。在那个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战场上，百度需要用“狼性”去拼杀，去争夺“今天”。

然而，在大部分人看不到的战场上，李彦宏真正关注的是那个当时只有少数人能够看到的“明天”。他渴望寻找一种更为根本、能够颠覆现有格局的技术。

2012年的太浩湖拍卖会，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，百度最终未能夺冠。谷歌以4400万美元的天价，将辛顿团队收入囊中。但这场失利，反而让李彦宏下定了决心。他亲眼见证了国际巨头不惜花费巨资抢夺AI人才的决心，他也更加笃定了，AI就是那个一直寻找的答案。

在2013年1月百度年会上，李彦宏宣布创立“深度学习研究院”（IDL），这是全球企业界第一个将“深度学习”作为名称的研究院。李彦宏亲自担任院长，他的目标是，在中国人工智能领域实现贝尔实验室的辉煌，吸引全球最顶尖的人才。

在整个行业中，各界都处于商业模式的创新热潮中时，百度选择了一条更加坚定的“技术信仰”之路。

为了给IDL招兵买马，百度发掘了当时仍在斯坦福的吴恩达。吴恩达是谷歌“谷歌猫”项目的发起人之一。根据《深度学习革命》一书的披露，吴恩达选择在2014年加入百度，一个关键原因是：当时谷歌对GPU训练算法的态度仍然不明朗，不支持他购买更多昂贵的GPU，但百度则承诺“随便买”，这是他选择百度的重要因素之一。

这种不计成本的投入，在百度的后十年中成为了一种常态。

选择走窄门，是需要付出代价的。当百度将巨额研发砸向Artificial Intelligence时，它在移动互联网的地面战场中显得步履蹒跚、动作迟缓。

过去十年，百度累计投入了超过1000亿元人民币的研发资金。2020年，百度核心业务的研发投入比例达到收入的21.4%，在全球大型科技互联网公司中堪称罕见的强度。

这种孤独的投入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被外界理解和承认。最尖锐的批评是：“百度拥有昨天和明天，却唯独没有今天的激励和认可。”

然而，百度并不是一个没赶上移动互联网的集，而是主动选择了去赶一个更远、更具决定性的集：为一个尚未到来的时代，打造全栈式的技术基础。

当2022年底ChatGPT发布，AIGC的浪潮席卷全球时，全中国的科技公司都在问同一个问题：该怎么追赶？而百度，是唯一一个能立刻拿出文心一言来应战的玩家。

历史再次押韵。正如NASA的登月计划无意中催生了数字时代，百度对AI的“早起”，也让它在十年后拿到了下一场技术革命的入场券。时代赋予了百度的坚持。

为什么必须全栈自研？在现代软件开发中，技术栈的选择和配置是非常重要的。传统的后端与前端开发模式已经不再适应当前的开发需求，需要一个完整的技术栈来支持整个项目的开发、维护和部署。全栈自研能够提供更高的灵活性、可扩展性和可维护性，使得开发团队能够更好地应对项目的需求变化和技术更新。

步入窄门，只是获得了资格。如何穿越漫长的未知领地？百度的底层方法论是：全栈自研。

圣塔菲研究所的学者布莱恩·阿瑟在《技术的本质》一书中提出了一个核心观点：“技术并非孤立的发明，而是一个自我演化、自我创造的系统。新的技术几乎总是从已有技术的组合中诞生，展现出一种复杂的自适应过程。”

阿瑟将此称为“组合进化”。一项技术，如喷气式发动机，并不是凭空发明的，而是通过将已经存在的技术，如燃气轮机（来自发电系统）和压缩机（来自工业鼓风机）等，进行组合和整合而产生的。

这一轮生成式AI的爆发，同样是“组合进化”的产物。它源于过去数十年中算力的、算法的和数据相关技术的积累。正是有了深度学习与计算机视觉革命，让机器能够“看见”；有了Transformer架构与大型语言模型，让机器能够“理解”；这才最终组合出了生成式AI，让机器能够“创作”。

这个理论解释了百度战略的必然性：真正的护城河，不是掌握某一项单一技术，而是掌握最全、最底层的组件，因为拥有的组件越多，未来组合出新技术的可能性就越大。

在AI时代，最好的老师是英伟达（NVIDIA）。

2007年，当英伟达宣布推出CUDA平台时，这是一场近乎疯狂的冒险。它强迫开发者学习一种全新的编程语言，以便有效地调用GPU。英伟达的创始人黄仁勋在这段漫长的独行过程中经受了无数的挑战。直到2012年，辛顿的团队成功地运用英伟达的游戏显卡和CUDA平台，夺得了ImageNet大赛的冠军。从那一刻起，英伟达的组件（GPU+CUDA）便成为了AI时代的军火库，也奠定了人类有史以来第一家市值五万亿美金的公司的成就。

百度的选择如出一辙。它要做的，是实现AI时代的组件供应商梦想，全面推动自研全栈AI技术。百度是全球科技公司中极少数拥有从芯片、框架、模型到应用，四层AI技术全栈布局的企业。

百度的全栈布局，从底层的芯片开始，展现出其深入的技术探索精神。其自研的昆仑芯，从昆仑芯1代开始，就被应用于搜索引擎的推理上。如今，昆仑芯已经部署了数万片，这使得百度能在训练和推理上实现“芯片-框架-模型”的协同优化，把成本大幅降低。

在芯片之上，是AI时代的操作系统——飞桨深度学习平台。作为皇冠上的模型，框架的地基为其提供坚实的基础。飞桨的存在之意义在于降低AI的开发门槛，为广大开发者提供了一个灵活、易用的平台。截至2025年9月，飞桨平台已经聚集了2333万名开发者，服务了76万家企业。

操作系统的核心是强大的模型引擎。百度的文心大模型早在2019年就发布了1.0版本，并在ChatGPT引爆全球之前，就已经在国家电网、浦发银行、吉利汽车等多个产业中落地。如今，在2025年的百度世界上，百度更是发布了新一代文心大模型5.0，其能力已达到了全球领先水平。

这套“芯片-框架-模型”体系最独特的护城河，在于其顶层的应用场景：搜索、文库、网盘、地图、自动驾驶等。

这四层布局构成了一个飞轮：海量的应用场景为大模型提供了最真实、最多样的数据反哺，激发了模型的智慧；大模型通过学习这些数据变得更聪明，进化出新知识，为应用层的用户体验带来了新的可能性；更聪明的模型又反过来提升了应用层的用户体验，创造出更加流畅、更加智能的交互体验；更好的体验又吸引了更多用户，产生了新的数据，继续推动模型的进化和完善。

这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。

在AI时代，全面自主研发是一条最为艰难、最为漫长、最为高昂的道路。它意味着需要投入巨额的、长期的研发预算。但是，在效率和成本的极限竞争中，这又是唯一的生存之道。因为只有通过全面自主研发，才能实现端到端的优化；只有通过全面自主研发，才能在竞争对手优化单一环节时，你已经开始优化整个系统；只有通过全面自主研发，才能真正将成本打下来，将AI从昂贵的实验室变成普惠的基础设施。

市场为什么重估百度？随着人工智能和人工智慧技术的日益成熟，百度的核心业务模式——搜索引擎和广告业务——正面临着新的挑战和机遇。同时，公司也在积极推进人工智能和新技术的开发和应用，包括自动驾驶、人工智能客服等领域。业界分析认为，这些新技术和业务的发展将为百度带来新的增长点和业务机遇，从而重新估值市场对百度的看法。

技术革命总是将产业格局重构。AI正以其强大的力量重塑一切：微软不再仅仅是一家Windows公司，而是全面转型为AI-cloud公司；英伟达不再仅仅是一家游戏显卡公司，而是演变为具有AI算法能力的公司。

百度的身份同样在被重构。长期以来，资本市场给百度的标签是“搜索公司”。然而，随着AI技术的崛起，搜索本身也只是AI的应用场景之一。百度正在经历的一场，是一场深刻的“AI内化”，其彻底程度，在中国科技企业中独一无二。

目前来看，企业“内化AI能力”，有三个代表性的应用方向：首先是AI代替重复性劳动，提高工作效率和减少人力成本；其次是生产力的无限供给，实现智能化生产、自动化生产和精准生产；第三个是AI超越人类认知，发掘新的商业模式和业务机会，推动企业的长期发展和竞争力。

2025年11月13日的百度世界大会，主题是“效果涌现”。如果说过去十年的投入是播种，那么今天，百度终于迎来了收获期，标志着长期的努力和投资开始产生明显的回报。

那些十年前种下的、曾被质疑的AI资产，正在蜚声大道，变身百度的新王牌。

最引人注目的，是自动驾驶的规模化落地。自动驾驶曾是李彦宏眼中“人工智能最顶级的工程”。2017年，他乘坐无人车开上北京五环，收获的是一张罚单和全网的嘲讽。但这张罚单却间接推动了中国自动驾驶法规的进程。

今天，萝卜快跑已经演变为全球最大的自动驾驶出行服务商，每周全无人订单数达到25万，全球出行服务次数超1700万。其服务网络遍及全球22座城市，全无人驾驶里程突破1.4亿公里，自动驾驶总里程超2.4亿公里。更值得关注的是，安全数据显示，其全无人驾驶平均行驶1014万公里才会出现一次气囊弹出事故，这一指标远远超出了人类驾驶员和谷歌Waymo的水平。

2025年是萝卜快跑高速发展的一年，正是得益于百度长期积累的丰厚成果，带来了行业领先的无人驾驶技术、丰富的运营经验和卓越的安全记录。

如果说萝卜快跑是AI对物理世界的重构，那么一系列AI原生应用的涌现，则是对数字世界的重构。

在2025年世界大会上，百度正式发布了全球首个自我演化智能体——伐谋。李彦宏将其最主要的应用场景定义为：找到“全局最优解”。伐谋能够模拟甚至超越顶尖的算法专家，为交通、能源、金融、物流、乃至新药研发等各个领域提供智能解决方案，根据变化的条件自动迭代，给出最优的动态方案。在近期的全球公开测试中，伐谋项目表现出人意料的惊艳，实现了全榜单SOTA，并在AI领域此前从未解出的难题上完成了突破。

这是“效果涌现”的背后，是百度长达十年对AI基础设施的坚定投入。

大会上，百度发布了新一代昆仑芯M100和M300，这两款芯片分别针对大规模推理场景和MoE模型进行了极致优化，旨在满足复杂的AI应用需求。M100为大规模推理场景做了极致优化，而M300则为超大规模的多模态模型训练与推理任务设计。在算力节点上，百度公布了昆仑芯超节点的最新计划，包括天池256超节点和天池512超节点，这两款超节点将于明年正式上市，特别是天池512超节点，它可以单个完成万亿参数模型训练。

得益于强大的AI基础设施，百度正式发布了新一代大模型文心5.0，该模型的能力早已在大会前通过验证：文心5.0的预览版（ERNIE-5.0-Preview-1022）在LMArena大模型竞技场上登上台，文本能力位列全球并列第二、中国第一，核心能力也超越了多款国内外主流模型。

作为原生全模态大模型，文心5.0与业界众多“后期融合”模型有根本不同。它自训练伊始便联合建模文本、图像、音视频，这种多模态融合的设计使其具备了广泛的应用前景。架构上，它采用超大规模混合专家（MoE）模型，达到了业界已公开参数之最，展现了其在模型复杂度和计算效率方面的优势。同时，通过超稀疏激活技术，它在保持强大能力的同时显著降低了计算与推理成本，这使得其在实际应用中更加实用。

在2025年，百度曾被视为遥不可及的“明天”，终于变成了“今天”。

资本市场对百度的追捧，自今年上半年以来持续不减，正是对百度AI资产的重新定价。要真正理解百度的价值，需要放弃对其原有的搜索标签的偏见。百度正在经历着一场深刻的、从芯片到应用、从内部研发到外部赋能的“AI内化”，其彻底程度在中国科技企业中无与伦比。

技术信仰者的星辰大海，虚拟世界的探险家，踩踏着数字的星际，探索着人类未来的可能性。

李彦宏的底色，始终是一个信仰技术可以改变世界的工程师。

回顾过去20年的百度世界大会，有10年的主题都与AI相关。从“生成未来”，到“应用来了”，再到2025年的“效果涌现”，李彦宏的领导力不在于追逐瞬息万变的风口，而在于一种罕见的定力——他有足够的耐心，等待一个技术从实验室的隐秘之处，走向辉煌的应用爆发。

2021年，百度回港二次上市，李彦宏在致股东信中写下了这样一句独白：「这是我们在香港的第三次上市，但我认为这是我们最重要的一次。我们回港上市，不仅是为了获取资金，更是为了与全球的用户和投资者建立更为紧密的关系。」

“我们熬得过万丈孤独，藏得下星辰大海。”

这是对百度始终“早起”、敢入“窄门”最传神的注脚。

回望肯尼迪的登月计划，它留给人类最伟大的遗产，不是月球上那种几块岩石，而是为了解决登月这个曾经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任务，而被迫发明出的整个数字时代。

百度长达二十年的技术探索，其真正的遗产或许不仅仅是文心大模型、萝卜快跑或全栈AI技术。更在于，它在蛮荒时代的孤独投入，为中国的科技产业输出了一套标准、一批人才和一套可供全行业使用的基础设施。

技术是一个永恒的循环。正如布莱恩·阿瑟所说，技术总是在“为解决老问题而采取新技术，新技术又会引发新问题，新问题的解决又需要诉诸更新的技术”。

百度世界2025的“AI内化”并不意味着终点，而是意味着百度已经使用AI解决了上一代的问题，从而获得了解决下一代问题的新组件。

对于李彦宏和百度这家技术公司而言，这场冒险仍在继续其不确定的旅程。

参考资料：

《技术的本质》

《深度学习革命》

《智能革命》

2014年李彦宏内部信：呼唤狼性淘汰小资，李彦宏在内部信中呼唤狼性，要求淘汰小资，表达了他对企业的期望和要求。

2021年，百度以史无前例的姿态回归香港资本市场，李彦宏在此时发表了致股东的信，表达了对回归的期望和感谢。

6、NASA如何孕育了现代计算机-却未获得任何荣誉

7、百度世界大会2025：李彦宏主旨演讲